文化 | 边城,边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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边城,边城
文/蔚央
边城的情怀,可以是琵琶脂粉山茶花,也可以是母鸡肥猪与核桃,在这样雅俗交融的氛围里,熬煮出这边陲小镇独有的、不经意的韵味风情。

“……这些人,除了家中死了牛,翻了船,或发生别的死亡大变,为一种不幸所绊倒,觉得十分伤心外,中国其他地方正在如何不幸挣扎中的情形,似乎就还不曾为这边城人民所感到。”

这样一座边城,坐落在湖南湘西的一隅,湘黔交界不远的地方,也正是我的家乡。

如今随着沱江河乘船而上,书中记载的“河街”,已成为酒吧与店铺的盛地。缀着星辰的夜幕才微微降临,华灯已将河水映成五彩斑斓的颜色,年轻的人们肆意地哄笑嬉闹,音响与吉他创造出躁人的声响,那些异乡的、美丽的眼睛里,莫不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夜晚感到的疯狂。

有人说,这些外来人将凤凰“搅得浮夸又恶俗”。我却不那么认为,因为即使在十几年前,这里不也是男女挥洒爱情与体味鲜美的青春的地方吗?那些靠在吊脚楼的窗边妩媚天真的妇人,那些攀在桅杆上狂妄多情的水手,那将人心烘得暧昧而热烈的灯笼,那如山茶花一样盛美又凄婉的爱情,不都是绽放在这青山环绕的边城,凋零在带着水草味道的泥土里吗?

之所以为边城,并不只是因为地址偏僻,更是因为这里安宁不惊的气氛,从来不会被大山之外的风所搅扰。豆绿色的河水不息地流淌,河上载着一艘艘的商船,商船里又载着猪皮、片糖、茶叶、夏布等等各色的货物。船靠岸了,水手们吃罢晚饭(多是酸菜与臭牛肉),便互相笑骂着踱进河街去,走上那各具风情的吊脚楼,躺进妇人温软的怀抱里。于是,饭菜的香味,妇人拉唱的小曲,男人们开玩笑互骂的野话匆匆地拌在一起,构成无数个边城的普通的夜晚。

翠翠就是这朴质的边城里生出的朴质却灵妙的女孩子。她具有边城女孩子拥有的一切美好的特性:聪慧、乖巧又温柔。整日撑着那一只小小的船,在爷爷和黄狗的陪伴下,生长成为懵懂的少女。怀着那一份单纯,她相继邂逅了顺顺家的二兄弟,拥有了这样一段朦胧的爱情,像是蜻蜓点水般,在她平静如水的生命里激起涟漪,却又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。

十五岁那个端午的晚上,火红的灯笼将水染成胭脂色,像是少女脸上羞怯的红晕。找不到爷爷的翠翠,手足无措地站在岸上,被那泅水的“水鸭子”少年,撞上了含苞待放的心口。傩送用边城人最朴实的方式——向翠翠送上自己抓到的白鸭与鲤鱼;又或是在后来每一年的端午上,给翠翠留下最好的看龙舟的位置;又或者推却了自己的极好的亲事,直接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心意,来证明他单纯却诚挚的爱情。

而后文里,大哥天保遇难而使傩送对翠翠的爷爷心怀恨意一事,并不能被大多数读者所理解。因为在这片土地上,人们都忠实地信仰着一种神秘的力量,再加上苗人蛊术的影响,本地人莫不对风水吉凶怀抱敬意。翠翠的爷爷对天保提出的亲事并不持有确定的态度,而使得凶兆出现在天保身上,这在当时是没有人会不相信的。然而相信归相信,边城人并不对神灵鬼怪有一个确定的印象,也是只懵懂而虔诚地烧纸作揖,并让自己信着这些大伙儿都信的神秘的力量,依旧普通地过自己的日子。

于是,傩送的心里种下了淡淡的恨意,却又无处发作,这愚笨的迷信,使得他与翠翠之间隔了这样一道无形的墙。而被爷爷蒙骗的翠翠,依然纯情如同野鹿一样的翠翠,在爷爷去世过后,终于得知所有的真相,却依旧愿意这样单纯地等候下去。

这大概就是边城人心中都存留着的天真罢,一边不在乎未来与过去为何物,一边又痴痴地盼着自己未知的明天,那被河水与山风浸染得纯净的眸子,那被情歌泡得漂浮起来的灵魂,瞬间点燃又瞬间熄灭,继续匆匆又自如地过着自己平淡重复的日子,并无怨言。

曾有文人路经边城时留下一句评价:“她是经不起惊鸿一瞥的。”人民的古朴与情致,都已溶解在河水里、承载在渔船上。边城的情怀,可以是琵琶脂粉山茶花,也可以是母鸡肥猪与核桃,在这样雅俗交融的氛围里,熬煮出这边陲小镇独有的、不经意的韵味风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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